730. 张辽(三) 酸死了!(1 / 2)

李二觉得主君多少有点大病, 但他不敢说。

以他现在的身份,虽说跟人家阀阅世家来往多少还有些吃力, 可他毕竟是主君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人, 别说斗食小吏,就是雒阳城中那些穿得华丽漂亮的金吾卫,见到他可也都很客气的!

虽说李二哥记吃也记打, 不敢再干什么仗势欺人的事,可他对自己的定位是很高的, 那如果主君大婚, 他理所应当将自人员分配以下的所有统筹调度工作都一力承担下来,什么采买啊, 什么采买啊,还有那个什么采买啊,这不都是他的活吗!

他偶尔会做这样的美梦, 梦到采买这活落在他身上,他原就精明, 现在又长了见识,主君想要什么金珠珍玉他买不来呢?他一定是能购置得妥妥当当, 顺带给自家闺女再添几个小小的店面当嫁妆——尽管他家女郎还是在门口大树上爬上爬下的年纪,可他已经开始幻想她靠着这样丰厚的妆奁, 将来寻一个鸿都门的清贵俊秀小郎君,把主君未完成的心愿实现一下了!

然后主君就真的来找他了。

“我想要请大家来喝酒,”她掰着手指开始算, “一斗酒三十钱,我寻思怎么不得来二十石,那就是六千,羊市门口那个赵家的酒舍名声是极好的, 就是我每每去问他们,总不肯给我便宜些……”

主君坐在他家席子上,那席子是上好蒲草新编的,上面缀有花纹,还熏了点惠而不费的香料;

主君面前放着一碗水,那水是从城外运进来的,里面虽然没加蜜,可是李二媳妇很懂行地用采下来晒干的花瓣煮了水,因此里面自然有一股清冽的花香;

主君身后的连枝灯,灯枝是少了些,做工没那么精巧,可用料是很足的,摆在屋里,多么亮堂堂!

屋子是李二媳妇精心布置出来的,寻常街坊来家中做客都是赞不绝口,若是领了个稚童来,那真是大气都不敢喘!

这样的屋子,这样的体面,这样的气派,才算不堕了骠骑将军府的威风!

至于骠骑将军本人的婚事,那怎么不得用上百万钱!

骠骑将军本人就坐在他面前,还讲着这样穷酸的话。

“我一口气买他二十石的酒,他怎么不该给我一个实惠些的价?一斗酒要是二十八钱,那就给我剩了四百钱,若是能到二十五呢?李二,你说——”

李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,于是她很不高兴地停下来了。

“主君只买二十石的酒……”他咽了一口唾沫,“是欲宴请何人啊?”

“那自然是武平里的乡邻,还有咱们这些亲邻故旧,算来怎么也有三五十人,”她想想,“并州人那份酒宴,自然有文远来出,我是不管的!”

李二听着这样没出息的话,似乎整个人都有点坐不住,至少是有点坐立不安的。

酒这东西是婚宴上的重头戏,古往今来都是如此。醇酒五十到一百钱一斗都有,差一等的就三五十钱,更差的也有,酿酒刚刚好做醋的新手酿出来的酸酒,只要卖得便宜,自然也有人不嫌弃。

要说主君选的那个酒舍名声确实好,称得上物美价廉,但再怎么说,骠骑将军拿三十钱的酒去宴请一群黔首,这听起来也很离谱啊!

但主君还在继续掰手指讲下去,“还有肉,若是去买些上好的肥狗肉,今岁肉贱,二十钱也倒买得到,但到底不如猪……”

主君忽然停下来了,又用那种很不高兴的目光盯着他看。

“你怎么不记下来?”

于是这个颓唐的中年男人赶紧把耷拉下来的脑袋又抬起来,愁眉苦脸地开始四处寻纸笔。

这样筹办昏礼是不对的!

对于“骠骑将军乐陵侯陆廉”而言,这样筹办昏礼当然是大错特错的,甚至连李二的想法也是有很大问题的——因为以她名下的土地和部曲规模而言,她已经不太需要在婚礼筹备工作上花钱了。

她的土地上有粮食,名下产业里有酒坊,因此酒坊应当为她专门酿制一批上好醇酒,就用她自家田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去酿;她的土地上自然也有人养猪养羊,那些东西也该是她的,她想要,他们就应当选出最肥美的一批送过来;她的土地上还有人种果树,有人养蚕,有人纺织,有人打猎,他们所获取的东西里最好的一部分也应该送给她——没错,山是她的,河也是她的,还有乐陵那数千户百姓上交国家的赋税,也该是她的呢!

但李二毕竟只是个暴发户,还想不到这许多,将军府正经的家令倒是想到了,就在将军刚迈出李二家的门槛时,这位家令兴致勃勃地就跑过来了!

东西都是好东西!最好的东西!

这是合乎规矩的,而且也能满足将军省钱的心愿!

岂止省钱,简直是一分不花!保准给将军的昏礼办得妥妥当当!

当初糜芳怎么去见的她?

那长河一样的火把,还有那缓慢流淌的车马,车轮碾出深深的车辙,一夜也散不尽的桐油的气味。

她伸伸手就可以获得这一切。

不,她连伸手也不必,她只要轻轻地点一点头。

“将军纵不为自己着想,”家令小心道,“也当为文远将军着想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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